第61章 人給洗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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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人給洗嗎？
“大哥哥，哥哥今晚不回來了嗎？”月月坐在餐桌前，瞧見路德臉色不佳，有些猶豫地問。
路德掛斷電話，“他有事，我們先吃吧。”
月月點了點頭，她拿起筷子，路德也在月月對面坐下，他下意識擡起右臂。
月月擡頭一看，驚喊一聲：“哥哥，你的手！”
路德低頭一看，他捏著筷子伸向碟子裏的手，正是他受了嚴重燒傷的右手。
“我沒事，讓月月擔心了，月月快吃吧，哥哥去抹藥。”
放下筷子，路德走向臥室，月月擔心，跟了進去。
“哥哥真的沒事，你千萬別給你哥哥打電話，他今晚忙著相親呢，別打攪他。”看著站在門口的月月，路德彎起嘴唇，溫柔地說。
月月瞪大眼睛。
相親！！
“快去吃飯吧，哥哥馬上就來。”
月月“哦”了一聲，垂著腦袋回到廚房外。
她坐回到餐桌前，路德的手機就放在餐桌上，月月抿著嘴唇，偷偷地把手機抱進懷裏，她跑進衛生間撥通顧琰的號碼。
那邊很快接通了，聲音嘈雜，的確有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，似乎還不止一個。
月月心慌了。
哥哥要娶媳婦了嗎？
哥哥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，會不會不喜歡她了？
月月難過地哭了起來。
“路德？”顧琰問了一聲。
“哥哥。”
“月月？怎麽是你，你大哥哥呢？”
“嗚嗚嗚~~”聽到哥哥的聲音，月月哭得更傷心了。
“月月你別哭，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嗚嗚嗚，大哥哥不小心傷了手，哥哥，你快回來！”
路德受傷了！還是右臂！！
顧琰哪裏還有心思相親，要不是小趙硬拉著他來，他不好不給面子，他早就走了。
“月月別怕，哥哥馬上回來，別怕知道嗎？大哥哥會沒事的。”
月月帶著哭腔“嗯”了一聲，她吸了吸鼻子，跑進廚房，剛把手機放下，路德就從臥室出來，把月月逮了個正著。
“對不起大哥哥，我剛才偷偷用你的手機給哥哥打電話了。”
“大哥哥你別生我的氣，我知道錯了。”
路德走了過來，他揉了揉月月的小腦袋，“沒關系，月月想要手機？哥哥給你買一個好不好？”
月月眼睛瞬間亮起，也忘了哭：“真的嗎？像其他小朋友戴在手腕上的那種電話嗎？”
最近孩子們中間流行一款電話手表，可以打電話，可以聊天，還可以實時播報時間，方便又快捷，她班裏的好多小朋友都有。
“當然可以，不過不可以告訴哥哥，這是大哥哥和月月的秘密，好嗎？”
月月興奮地跳了起來，“好耶好耶，大哥哥真好，月月喜歡你！”
看著興高采烈的月月，路德微微一笑。
“大哥哥，你的手臂還疼嗎，月月你可以幫你抹藥，我會輕輕的，不會弄疼你的。”
路德搖了搖頭，“月月快吃飯吧，今天不是還有作業要做？”
升入大班以後，月月的課業壓力大了不少，每天都有算術題，還要學習文字筆畫。
月月垮下臉，一臉幽怨地看向路德。
填飽小肚子，月月跑進房間裏寫作業，路德坐在餐桌前，他把特地給顧琰留的湯和菜熱了一遍，坐在沙發上，耐心地等顧琰回來。
不到半個小時，門口就傳來鎖匙嚙齒咬合的聲音。
門被猛地推開，一張布滿汗水的泛著紅的臉出現在門後。
“你沒事吧，月月說你又傷了！”顧不得換鞋，顧琰跑了進來，他小心地擡起路德右胳膊。
路德擔心嚇著月月，在家裏慣來是穿長袖的，顧琰把袖子擼上去，傷口果然滲出血，粉色的肉都被染紅了。
仿佛痛在顧琰身上，顧琰咬緊嘴唇。
“怎麽會這樣！”
顧琰後悔極了，他該回來的，他怎麽能讓一個傷口還未痊愈的病人照顧孩子？他還跑去相親，他簡直……
“去醫院！”
“不用了哥哥，小傷，塗了藥，現在已經不疼了。”
“怎麽會不疼，都流血了！”顧琰心裏又急又痛，聲音拔高了幾度。
他後悔不疊，當時他就應該果斷拒絕小趙！他總是心軟，總是唯唯諾諾，到最後，受連累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人！
“真的沒事的哥哥，你看我，我剛才還熱了菜，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吃呢。”路德輕輕掙脫開顧琰的手，領著他在餐桌前坐下，他去廚房裏端菜喝湯。
“我哪還有心思吃飯，快跟我去醫院，萬一傷口惡化了怎麽辦？”顧琰更急了，臉色也更紅。
他拉起路德左臂，非要把他拖出家門。
“哥哥，你們在吵架嗎？”月月從屋裏出來，眼眶裏盛著兩汪水盈盈的淚。
“哥哥，你嚇到月月了。”路德看了顧琰一眼，他走到月月身邊，單臂將月月抱起來，哄了一會兒，月月才停止哭泣。
看著這一大一小，顧琰心裏不是滋味。
他相親，害得路德舊傷覆發，他跟路德爭執，又把月月嚇哭了。
顧琰懊惱地蹲下來，左手落在後腦勺，他狠狠地揉了揉，那副苦惱的、無計可施的可憐模樣落入路德眼裏，路德微微勾唇，眼中的滿足幾乎要滿溢出來。
哥哥因為他笑，因為他難過，這種感覺——真的很讓他著迷。
“哥哥，吃飯吧。”
顧琰沒辦法了，只好拉著一張臉坐下，月月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看他，他還得擠出笑臉兒。
“作業寫完了嗎？”看出來顧琰不自在，路德輕聲對月月說道。
月月搖頭，路德把她放下來：“月月進去寫吧，大哥哥和哥哥沒有吵架。”
得了保證，月月才三步一回頭地進了臥室。
“不要吵架哦。”月月又跑了出來，極認真地叮囑了一句。
兩個大人連連點頭，月月這才安心。
等月月小小的人影消失在門口，顧琰才轉回頭來，他不讚同地看向路德，小聲問道：“為什麽不去醫院？”
“哥哥，我只想跟你好好吃頓飯，今晚的菜是我照著菜譜做的，你嘗嘗，好吃嗎？”
看著路德格外認真鄭重的臉，仿佛有一團濕潤的棉花塞在喉嚨裏，顧琰動了動嘴唇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他端起碗，夾起一筷子燉得軟爛脫骨的排骨送入口，醋排骨酸甜可口，竟然比他做的還好吃。
他又夾了一筷子素炒西蘭花，西蘭花很脆，也沒有過分熟透，入口的口感正好，味道也是極不錯的。
本來要跟相親對象吃飯，飯菜剛上來，他都還沒來得及動，就接到月月的電話，路上打不到車，他一路跑了回來，早就餓壞了。
顧琰下筷子的動作越來越快，路德看在眼裏，把碗碟往顧琰面前推了推，溫柔地說：“喜歡吃就多吃點，以後我天天給哥哥做。”
“怎麽能天天給我做，你未來女——男朋友聽了，要吃醋的。”
路德仍舊在笑：“不會的。”
顧琰也不跟他辯駁，填飽肚子，顧不得癱著消食兒，他趕忙去臥室把路德的藥膏拿出來。
“只塗一種藥怎麽管用，這種也得塗。”
剛才他就註意到了，路德的胳膊上只有一層青綠色的藥膏，忘了淡粉色的這一管兒。
給路德抹好藥，顧琰小心地把紗布纏上。
“以後家裏的飯我來做，你就安心養傷，要是傷口再崩開，你必須得去醫院去！”
“都聽哥哥的。”
顧琰咬緊嘴唇，不滿地瞪了路德一眼，就嘴上說得好聽。
“哥哥，我打算買一輛車。”正在收拾碗筷的顧琰頓了一下，他擡起頭來：“買車？”
“學校離得遠，上下學倒公交地鐵的話，需要很長時間。”路德解釋著。
顧琰垂下頭，這也確實是個問題，如果能住校的話，就不會浪費在路上的時間，可是……
顧琰的目光落在路德受傷的胳膊上，他嘴唇抿得更緊了。
“等下周周末，我陪你去瞧瞧。”
“謝謝哥哥。”
路德起身幫忙，被顧琰一個眼神瞪了回去。顧琰的目光很兇，還露出了嘴角兩側尖尖的虎牙。
路德瞧著，就像是一只剛斷奶不久的小奶虎，兇猛不足，可愛有餘。
“哥哥你別這樣，我會難過的。”路德低下頭，有些委屈地說。
顧琰：……
把碗筷擦洗幹凈，又把廚房收拾了一遍，顧琰把月月叫到浴室裏給她洗澡。
月月喜歡洗澡，更喜歡玩水。
她坐在大浴缸裏，泡沫上飄著幾只她最喜歡的小黃鴨，月月一邊捏著小黃鴨，聽著小鴨子發出嘎嘎嘎的叫聲，她樂得“咯咯咯”不停。
給月月洗了頭發洗了身子，給她穿衣服的時候，顧琰猛然想起來，他忘了給月月拿褲子，他立馬仰起頭，從外頭喊了一句：“路德，幫我把月月的褲子拿過來，在床下面的小抽屜裏！”
路德很快走了來，把褲子遞給顧琰，他索性不走了，就倚在門框上，看著顧琰耐心十足地給月月擦拭身體上的水珠，吹頭發，穿衣服。
洗完澡，月月笑著跑出浴室，顧琰趕緊收拾爛攤子，再把月月換下來的衣裳手洗幹凈。
顧琰忙碌不停，一會兒彎腰擦地，一會兒上櫃子裏取小孩子專用的洗衣液……
他一回頭，發現路德還在，楞了一下，笑著說：“臟衣服拿來，我一塊幫你洗了。”
“沒有臟衣服。”
顧琰：？？
怎麽可能沒有，他都沒見他洗過衣服，更沒見外頭晾衣竿上掛過。
“別害羞，你胳膊有傷，不方便，拿來我給你洗。”
一個是洗兩個也是洗，多一個人罷了。
“快去快去，月月的我馬上就洗完了。”顧琰催促了一聲。
“衣服沒有，人可以洗嗎？”
低著頭的顧琰猛然擡頭，二人四目相對，顧琰臉上的溫度蹭蹭上升，帶著他的整個身體都熱了起來。
“說什麽呢！”顧琰自己都沒意識到，他這一聲叫喊多像女孩子抱怨男孩子的不解風情。
“我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，月月都要嫌我臭了。”
顧琰：……
“給洗嗎？”路德又問，“如果不方便的話，就算了。”
路德落寞地扭過身，向客廳走去。
挺大的個子，縮起來卻委屈巴巴，顧琰咬著牙，忽然叫住他說：“都是大男人，洗個澡怕什麽，你進來！”
背對著顧琰的路德唇角高高勾起，他回過身，還是那副委屈的表情：“哥哥你別逞強，不洗也沒關系。”
“誰逞強了，你快進來，今兒個我還非給你洗！”
洗澡可以，但防護措施必須得準備好。
顧琰找來保鮮膜，把路德的胳膊像放進冰箱裏冷藏的豬肉一樣，從肩胛骨纏到手背，一圈一圈一寸都沒有放過。
他還摘下噴頭，噴了水試試，發現不會滲漏，他高興地揚起嘴角：“我給你脫衣服，你這條胳膊可千萬別動。”
路德果真不動了。
可是——
衣服脫不下來了？這可怎麽辦才好？
“你稍稍動一下。”一著急，顧琰就說。
“可是哥哥你剛才不讓我動。”
顧琰：……
“你這衣服多少錢買的？”
路德想了想，虛報了三個“0”。
“30塊錢？那我剪開了。”
路德點頭，顧琰找來剪刀，將長T恤剪成碎片，這才從路德身上脫下來。
這個時候，顧琰已經累出一身汗，擔心路德受涼感冒，門也關得緊緊的，汗出得跟水似的。
“哥哥，把門開開吧，我不冷。”
顧琰的臉又紅又潤，汗水和浴室裏的水汽交織，路德低頭看了一眼，喉頭滾動了兩下，他移開目光的同時說道。
“感冒了怎麽辦？”
“被月月看見了怎麽辦？”
“男女有別！”
四個大字落下來，路德無話可說。
上衣脫完了，該脫褲子了，顧琰又為難起來。
“哥哥，下面我自己洗。”路德很是體貼地說。
“那怎麽行，哪有洗澡只給洗一半的，你小子害羞什麽，多大的人了，我又不是沒有，放寬心。”一邊說著，顧琰一邊拽下褲子。
瞟了一眼，顧琰趕忙收回目光。
我的老天爺呀！這這這……
咳嗽兩聲，顧琰舉起噴頭，小心翼翼地先幫路德清洗前胸後背，然後再慢慢往下。
他照顧過很多老人，幫人洗澡輕車熟路，很快就幫路德洗得幹幹凈凈，還打了一遍沐浴露，他從來不用這個，用的是月月的，沐浴露有一種香甜的奶香氣，沖洗掉泡沫，路德也變得香噴噴，顧琰實在沒忍住，笑得眉眼彎彎。
洗頭就快多了，路德頭發短，又粗硬，紮在手心癢癢的。
把人洗幹凈了，顧琰找來一張大毛巾，把路德包上，打算帶他出去穿衣服，他剛要推開門，猛然想起來月月還在外頭，要是讓月月看見了……
他倒吸一口涼氣，轉頭就對路德說：“你在這裏等著，我去給你拿衣服。”
沒等路德點頭，顧琰就已經開門跑了出去。
他拿了一件短背心，還有一條大短褲，都是他前兩天給路德買的，大小尺寸合身。
“會嚇到月月的。”套上背心以後，路德看著胳膊上的傷說。
“怎麽會，月月心疼你都還來不及。”一邊說著，顧琰一邊把月月叫了來，他指著路德的傷問道：“月月會害怕嗎？”
月月使勁搖頭。
顧琰回頭看著路德，擡了下頭，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說：你看吧，沒騙你吧。
路德樂了。
“月月好像小天使。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是誰養出來的。”
“哥哥也是天使。”
顧琰聽了，先是一楞，隨後哈哈大笑。
“哥哥你也洗個澡吧，都出汗了。”路德忽然湊近，貼在顧琰頸側聞了聞。
顧琰下意識向後縮，“有味道？”
路德動了動鼻子，他看著顧琰，眼底迅速飄過一抹紅色：“香的。”
顧琰頓時紅了臉：“去去去，臭小子，瞎說什麽，看你的電視去。”
把路德攆出浴室，顧琰飛快地把門關上。
這個臭小子，竟然調戲他！皮癢了簡直！
他擡起胳膊，努力嗅了嗅，好像確實有一股香味兒，跟奶香味兒不一樣，淡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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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哥哥，哥哥今晚不回來了嗎？”月月坐在餐桌前，瞧見路德臉色不佳，有些猶豫地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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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月點了點頭，她拿起筷子，路德也在月月對面坐下，他下意識擡起右臂。
月月擡頭一看，驚喊一聲：“哥哥，你的手！”
路德低頭一看，他捏著筷子伸向碟子裏的手，正是他受了嚴重燒傷的右手。
“我沒事，讓月月擔心了，月月快吃吧，哥哥去抹藥。”
放下筷子，路德走向臥室，月月擔心，跟了進去。
“哥哥真的沒事，你千萬別給你哥哥打電話，他今晚忙著相親呢，別打攪他。”看著站在門口的月月，路德彎起嘴唇，溫柔地說。
月月瞪大眼睛。
相親！！
“快去吃飯吧，哥哥馬上就來。”
月月“哦”了一聲，垂著腦袋回到廚房外。
她坐回到餐桌前，路德的手機就放在餐桌上，月月抿著嘴唇，偷偷地把手機抱進懷裏，她跑進衛生間撥通顧琰的號碼。
那邊很快接通了，聲音嘈雜，的確有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，似乎還不止一個。
月月心慌了。
哥哥要娶媳婦了嗎？
哥哥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，會不會不喜歡她了？
月月難過地哭了起來。
“路德？”顧琰問了一聲。
“哥哥。”
“月月？怎麽是你，你大哥哥呢？”
“嗚嗚嗚~~”聽到哥哥的聲音，月月哭得更傷心了。
“月月你別哭，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嗚嗚嗚，大哥哥不小心傷了手，哥哥，你快回來！”
路德受傷了！還是右臂！！
顧琰哪裏還有心思相親，要不是小趙硬拉著他來，他不好不給面子，他早就走了。
“月月別怕，哥哥馬上回來，別怕知道嗎？大哥哥會沒事的。”
月月帶著哭腔“嗯”了一聲，她吸了吸鼻子，跑進廚房，剛把手機放下，路德就從臥室出來，把月月逮了個正著。
“對不起大哥哥，我剛才偷偷用你的手機給哥哥打電話了。”
“大哥哥你別生我的氣，我知道錯了。”
路德走了過來，他揉了揉月月的小腦袋，“沒關系，月月想要手機？哥哥給你買一個好不好？”
月月眼睛瞬間亮起，也忘了哭：“真的嗎？像其他小朋友戴在手腕上的那種電話嗎？”
最近孩子們中間流行一款電話手表，可以打電話，可以聊天，還可以實時播報時間，方便又快捷，她班裏的好多小朋友都有。
“當然可以，不過不可以告訴哥哥，這是大哥哥和月月的秘密，好嗎？”
月月興奮地跳了起來，“好耶好耶，大哥哥真好，月月喜歡你！”
看著興高采烈的月月，路德微微一笑。
“大哥哥，你的手臂還疼嗎，月月你可以幫你抹藥，我會輕輕的，不會弄疼你的。”
路德搖了搖頭，“月月快吃飯吧，今天不是還有作業要做？”
升入大班以後，月月的課業壓力大了不少，每天都有算術題，還要學習文字筆畫。
月月垮下臉，一臉幽怨地看向路德。
填飽小肚子，月月跑進房間裏寫作業，路德坐在餐桌前，他把特地給顧琰留的湯和菜熱了一遍，坐在沙發上，耐心地等顧琰回來。
不到半個小時，門口就傳來鎖匙嚙齒咬合的聲音。
門被猛地推開，一張布滿汗水的泛著紅的臉出現在門後。
“你沒事吧，月月說你又傷了！”顧不得換鞋，顧琰跑了進來，他小心地擡起路德右胳膊。
路德擔心嚇著月月，在家裏慣來是穿長袖的，顧琰把袖子擼上去，傷口果然滲出血，粉色的肉都被染紅了。
仿佛痛在顧琰身上，顧琰咬緊嘴唇。
“怎麽會這樣！”
顧琰後悔極了，他該回來的，他怎麽能讓一個傷口還未痊愈的病人照顧孩子？他還跑去相親，他簡直……
“去醫院！”
“不用了哥哥，小傷，塗了藥，現在已經不疼了。”
“怎麽會不疼，都流血了！”顧琰心裏又急又痛，聲音拔高了幾度。
他後悔不疊，當時他就應該果斷拒絕小趙！他總是心軟，總是唯唯諾諾，到最後，受連累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人！
“真的沒事的哥哥，你看我，我剛才還熱了菜，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吃呢。”路德輕輕掙脫開顧琰的手，領著他在餐桌前坐下，他去廚房裏端菜喝湯。
“我哪還有心思吃飯，快跟我去醫院，萬一傷口惡化了怎麽辦？”顧琰更急了，臉色也更紅。
他拉起路德左臂，非要把他拖出家門。
“哥哥，你們在吵架嗎？”月月從屋裏出來，眼眶裏盛著兩汪水盈盈的淚。
“哥哥，你嚇到月月了。”路德看了顧琰一眼，他走到月月身邊，單臂將月月抱起來，哄了一會兒，月月才停止哭泣。
看著這一大一小，顧琰心裏不是滋味。
他相親，害得路德舊傷覆發，他跟路德爭執，又把月月嚇哭了。
顧琰懊惱地蹲下來，左手落在後腦勺，他狠狠地揉了揉，那副苦惱的、無計可施的可憐模樣落入路德眼裏，路德微微勾唇，眼中的滿足幾乎要滿溢出來。
哥哥因為他笑，因為他難過，這種感覺——真的很讓他著迷。
“哥哥，吃飯吧。”
顧琰沒辦法了，只好拉著一張臉坐下，月月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看他，他還得擠出笑臉兒。
“作業寫完了嗎？”看出來顧琰不自在，路德輕聲對月月說道。
月月搖頭，路德把她放下來：“月月進去寫吧，大哥哥和哥哥沒有吵架。”
得了保證，月月才三步一回頭地進了臥室。
“不要吵架哦。”月月又跑了出來，極認真地叮囑了一句。
兩個大人連連點頭，月月這才安心。
等月月小小的人影消失在門口，顧琰才轉回頭來，他不讚同地看向路德，小聲問道：“為什麽不去醫院？”
“哥哥，我只想跟你好好吃頓飯，今晚的菜是我照著菜譜做的，你嘗嘗，好吃嗎？”
看著路德格外認真鄭重的臉，仿佛有一團濕潤的棉花塞在喉嚨裏，顧琰動了動嘴唇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他端起碗，夾起一筷子燉得軟爛脫骨的排骨送入口，醋排骨酸甜可口，竟然比他做的還好吃。
他又夾了一筷子素炒西蘭花，西蘭花很脆，也沒有過分熟透，入口的口感正好，味道也是極不錯的。
本來要跟相親對象吃飯，飯菜剛上來，他都還沒來得及動，就接到月月的電話，路上打不到車，他一路跑了回來，早就餓壞了。
顧琰下筷子的動作越來越快，路德看在眼裏，把碗碟往顧琰面前推了推，溫柔地說：“喜歡吃就多吃點，以後我天天給哥哥做。”
“怎麽能天天給我做，你未來女——男朋友聽了，要吃醋的。”
路德仍舊在笑：“不會的。”
顧琰也不跟他辯駁，填飽肚子，顧不得癱著消食兒，他趕忙去臥室把路德的藥膏拿出來。
“只塗一種藥怎麽管用，這種也得塗。”
剛才他就註意到了，路德的胳膊上只有一層青綠色的藥膏，忘了淡粉色的這一管兒。
給路德抹好藥，顧琰小心地把紗布纏上。
“以後家裏的飯我來做，你就安心養傷，要是傷口再崩開，你必須得去醫院去！”
“都聽哥哥的。”
顧琰咬緊嘴唇，不滿地瞪了路德一眼，就嘴上說得好聽。
“哥哥，我打算買一輛車。”正在收拾碗筷的顧琰頓了一下，他擡起頭來：“買車？”
“學校離得遠，上下學倒公交地鐵的話，需要很長時間。”路德解釋著。
顧琰垂下頭，這也確實是個問題，如果能住校的話，就不會浪費在路上的時間，可是……
顧琰的目光落在路德受傷的胳膊上，他嘴唇抿得更緊了。
“等下周周末，我陪你去瞧瞧。”
“謝謝哥哥。”
路德起身幫忙，被顧琰一個眼神瞪了回去。顧琰的目光很兇，還露出了嘴角兩側尖尖的虎牙。
路德瞧著，就像是一只剛斷奶不久的小奶虎，兇猛不足，可愛有餘。
“哥哥你別這樣，我會難過的。”路德低下頭，有些委屈地說。
顧琰：……
把碗筷擦洗幹凈，又把廚房收拾了一遍，顧琰把月月叫到浴室裏給她洗澡。
月月喜歡洗澡，更喜歡玩水。
她坐在大浴缸裏，泡沫上飄著幾只她最喜歡的小黃鴨，月月一邊捏著小黃鴨，聽著小鴨子發出嘎嘎嘎的叫聲，她樂得“咯咯咯”不停。
給月月洗了頭發洗了身子，給她穿衣服的時候，顧琰猛然想起來，他忘了給月月拿褲子，他立馬仰起頭，從外頭喊了一句：“路德，幫我把月月的褲子拿過來，在床下面的小抽屜裏！”
路德很快走了來，把褲子遞給顧琰，他索性不走了，就倚在門框上，看著顧琰耐心十足地給月月擦拭身體上的水珠，吹頭發，穿衣服。
洗完澡，月月笑著跑出浴室，顧琰趕緊收拾爛攤子，再把月月換下來的衣裳手洗幹凈。
顧琰忙碌不停，一會兒彎腰擦地，一會兒上櫃子裏取小孩子專用的洗衣液……
他一回頭，發現路德還在，楞了一下，笑著說：“臟衣服拿來，我一塊幫你洗了。”
“沒有臟衣服。”
顧琰：？？
怎麽可能沒有，他都沒見他洗過衣服，更沒見外頭晾衣竿上掛過。
“別害羞，你胳膊有傷，不方便，拿來我給你洗。”
一個是洗兩個也是洗，多一個人罷了。
“快去快去，月月的我馬上就洗完了。”顧琰催促了一聲。
“衣服沒有，人可以洗嗎？”
低著頭的顧琰猛然擡頭，二人四目相對，顧琰臉上的溫度蹭蹭上升，帶著他的整個身體都熱了起來。
“說什麽呢！”顧琰自己都沒意識到，他這一聲叫喊多像女孩子抱怨男孩子的不解風情。
“我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，月月都要嫌我臭了。”
顧琰：……
“給洗嗎？”路德又問，“如果不方便的話，就算了。”
路德落寞地扭過身，向客廳走去。
挺大的個子，縮起來卻委屈巴巴，顧琰咬著牙，忽然叫住他說：“都是大男人，洗個澡怕什麽，你進來！”
背對著顧琰的路德唇角高高勾起，他回過身，還是那副委屈的表情：“哥哥你別逞強，不洗也沒關系。”
“誰逞強了，你快進來，今兒個我還非給你洗！”
洗澡可以，但防護措施必須得準備好。
顧琰找來保鮮膜，把路德的胳膊像放進冰箱裏冷藏的豬肉一樣，從肩胛骨纏到手背，一圈一圈一寸都沒有放過。
他還摘下噴頭，噴了水試試，發現不會滲漏，他高興地揚起嘴角：“我給你脫衣服，你這條胳膊可千萬別動。”
路德果真不動了。
可是——
衣服脫不下來了？這可怎麽辦才好？
“你稍稍動一下。”一著急，顧琰就說。
“可是哥哥你剛才不讓我動。”
顧琰：……
“你這衣服多少錢買的？”
路德想了想，虛報了三個“0”。
“30塊錢？那我剪開了。”
路德點頭，顧琰找來剪刀，將長T恤剪成碎片，這才從路德身上脫下來。
這個時候，顧琰已經累出一身汗，擔心路德受涼感冒，門也關得緊緊的，汗出得跟水似的。
“哥哥，把門開開吧，我不冷。”
顧琰的臉又紅又潤，汗水和浴室裏的水汽交織，路德低頭看了一眼，喉頭滾動了兩下，他移開目光的同時說道。
“感冒了怎麽辦？”
“被月月看見了怎麽辦？”
“男女有別！”
四個大字落下來，路德無話可說。
上衣脫完了，該脫褲子了，顧琰又為難起來。
“哥哥，下面我自己洗。”路德很是體貼地說。
“那怎麽行，哪有洗澡只給洗一半的，你小子害羞什麽，多大的人了，我又不是沒有，放寬心。”一邊說著，顧琰一邊拽下褲子。
瞟了一眼，顧琰趕忙收回目光。
我的老天爺呀！這這這……
咳嗽兩聲，顧琰舉起噴頭，小心翼翼地先幫路德清洗前胸後背，然後再慢慢往下。
他照顧過很多老人，幫人洗澡輕車熟路，很快就幫路德洗得幹幹凈凈，還打了一遍沐浴露，他從來不用這個，用的是月月的，沐浴露有一種香甜的奶香氣，沖洗掉泡沫，路德也變得香噴噴，顧琰實在沒忍住，笑得眉眼彎彎。
洗頭就快多了，路德頭發短，又粗硬，紮在手心癢癢的。
把人洗幹凈了，顧琰找來一張大毛巾，把路德包上，打算帶他出去穿衣服，他剛要推開門，猛然想起來月月還在外頭，要是讓月月看見了……
他倒吸一口涼氣，轉頭就對路德說：“你在這裏等著，我去給你拿衣服。”
沒等路德點頭，顧琰就已經開門跑了出去。
他拿了一件短背心，還有一條大短褲，都是他前兩天給路德買的，大小尺寸合身。
“會嚇到月月的。”套上背心以後，路德看著胳膊上的傷說。
“怎麽會，月月心疼你都還來不及。”一邊說著，顧琰一邊把月月叫了來，他指著路德的傷問道：“月月會害怕嗎？”
月月使勁搖頭。
顧琰回頭看著路德，擡了下頭，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說：你看吧，沒騙你吧。
路德樂了。
“月月好像小天使。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是誰養出來的。”
“哥哥也是天使。”
顧琰聽了，先是一楞，隨後哈哈大笑。
“哥哥你也洗個澡吧，都出汗了。”路德忽然湊近，貼在顧琰頸側聞了聞。
顧琰下意識向後縮，“有味道？”
路德動了動鼻子，他看著顧琰，眼底迅速飄過一抹紅色：“香的。”
顧琰頓時紅了臉：“去去去，臭小子，瞎說什麽，看你的電視去。”
把路德攆出浴室，顧琰飛快地把門關上。
這個臭小子，竟然調戲他！皮癢了簡直！
他擡起胳膊，努力嗅了嗅，好像確實有一股香味兒，跟奶香味兒不一樣，淡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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